【江山联文/邱郭】相约
例行叨逼叨:参加的一个江山联文活动,emmm一直没说具体该怎么发,实在屯不住了,总而言之先发出来【。
搞了一个00年左右世纪交接时的时间背景,地点选的是老家鞍山,虽然全篇没具体表现出来【。
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被打
别在意逻辑
若不是公司委派了任务,邱非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座东北的小城一步。
当他走出火车站,提着大包小裹的行李挤出人群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刚从蒸炉中钻出来一样,原本板板整整穿在身上的外套早已在刚才的推挤中搞得不成样子。
这座城市被火车铁轨横穿而过,火车站也顺势建在市中心,使得门前这一亩三分地格外拥挤。门口一排举着纸牌子等着接人的,还有不少摩的斜着排成一排,车主人彼此之间倒是熟悉得很,一个个都不着急拉活,就蹲在一旁边抽烟边叨咕着什么,浓厚的东北口音直直地钻进邱非的耳朵。
他努力辨析着那些纸牌子上的名字,这边的接洽人说是安排好了人来接他,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却并没说清。
他走出了几十米,又逆着人群往回走,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地写在一块深褐色的硬纸板上。举着这块纸板的人正靠在墙角眼睛迷瞪着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
邱非先是远远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有点拿捏不准对方的脾性,略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把对方拍醒。
“你是……”
“啊邱非是吧!”对方显然也没有熟睡,被叫醒之后先是浑身激灵了一下,而后立刻就抢过了话头,蹭地站起。
“我叫郭少。”他拍打了几下沾上灰的裤脚后朝邱非伸出了手,一脸灿烂的笑容,在这个灰蒙蒙的角落似乎迸发出光。
已经在绿皮火车上颠簸了许多天的邱非,迷瞪着跟郭少握了握手,疲劳之下的脑海宛如糨糊,眼皮上下一搭就要紧紧合上睡过去。
他真的不想再走这么远穿过大半个海岸线的距离到这个地方来了。
“小邱你是从南方来的吧。”郭少自来熟地叫着“小邱”,一边踩着脚蹬挥汗如雨,一边还乐呵呵地尽职尽责做着他“地陪”的工作。
邱非坐在车后座上下意识点点头,而后猛然意识到前面的郭少是看不见他背后的这点动作的,赶忙“嗯”了一声做出回应。
他完全没想到,郭少居然会选择用自行车接他。他背上背着一个包,前面车筐里还塞着一个满当当快要溢出来的箱子,车把手上挂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好像是肉和菜……
“你是本地人?”邱非问道。
“不不不,我家在更北一点的地方。”郭少抬手比了个距离,突然之间的单手骑车举动吓得邱非赶忙紧紧抓住后座上的把手。
自行车看起来有了些年头了,吱嘎吱嘎的响声一路伴随着。按照郭少的说法,他是准备让邱非直接到他家去住几天,又方便又省事,早上还能顺路一起坐车去单位。
“我这菜都买了,晚上给你做点好的。”郭少又松开了车把拍了拍旁边挂着的塑料袋,扭头冲邱非露出了一个极完美的笑容。
架不住这样的热情,邱非抿着嘴角道了谢。
“那个,你稍微看着点路……?”他又不放心的开口,心底没来由的有了种找到家的感觉。
就像是一天劳苦的上班结束后,买好菜蹬着生锈的自行车,回家去。
郭少家离火车站不算很远,蹬着自行车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说真的,看到郭少指着那栋楼说这就是他家的时候,邱非内心十分的微妙。
杵在大马路旁边的楼房,居然是带着外走廊的那种看起来就很古旧的房屋。随着郭少的脚步登上四楼,邱非暗自打量着这栋楼的构造——外走廊上隔一段出现一个房门,内里两户人家公用一个厕所,不少人都大开着房门坐在走廊上乘凉,看到郭少走进就乐呵呵地打招呼寒暄着什么。
他跟在郭少身后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这里的人都太过于热情了,看到郭少带着他这个外来朋友纷纷表示要请他吃点好的,拽着他胳膊要往屋里拉,全靠郭少一路“下回下回”地回应着这才成功逃脱。
“小邱你先随便坐啊,我去洗菜。”郭少提着那几袋菜先去了厨房,把其中一袋肉塞进了冰柜,又从冰柜里翻到了一根“大白糖”朝邱非这扔了过来。
邱非接过冰棍,端详着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或者说,太小了。中间由一扇小门隔开,一半是厨房,一半是卧室。邱非的那些行李放进来后就没多少下脚的地方了,满满当当地堆在餐桌旁。
郭少做饭挺快的,看样子应该是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现在下锅炒一炒就能吃了。
邱非不好意思全让郭少做这些事,几口吃掉了冰棍后就挤到厨房去帮着打下手,“大白糖”的冷气仿佛一路升到脑壳,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饭菜都上桌后,郭少打开了靠墙摆着的电视,权当吃饭的时候听个响。
他做的都是这边的特色,锅包肉溜肉段炸茄盒,围着摆了一圈,中间放了一盆蒸好的豆包花卷,热气腾腾。
“唉你应该冬天来的。”摆好盘子后,郭少盯着桌子叹了口气:“冬天的酸菜炖排骨很好吃的,再放点血肠,然后就饼吃。”
电视机里正重放着历年的春晚经典,几年前的那首《相约九八》此时此刻在小屋内悠然回荡着。
公司那头说是要让邱非过来实地调研一下厂子。建国初期名誉全国的大型炼钢厂经过数十年的变迁地位已经有所下降,但在当地人心中能在那里工作仍旧是值得炫耀的事。谈起工作的地方,郭少话头不断滔滔不绝,上扬着眉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讲给了邱非。提起这些的时候,邱非猛然间觉得郭少像是那永不停止熄灭的炼钢炉,从内而外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热量。
郭少的建议是坐“摩电”直接去厂子那,中途不需要换线。邱非一开始也并不清楚“摩电”具体是个什么,直到远方伴随着咣当的声响驶来的电车开过来,邱非这才弄明白这其实是有轨电车。他在家乡那边还没有坐过这个东西,有轨电车只存在于书本上。
“这儿的摩电也快拆了。”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驰向后奔去,郭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眼中满是悲感伤秋的神色。
就是那种,看着这座城一点点被翻新,先前的东西逐渐地消失殆尽,但却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邱非不明就里,也没法开口说些什么话安慰下去。事实上,他不是很清楚郭少这样一个外地人为什么会对这个城市抱有这么大的感情,不过就是外来打工,根还是扎在家乡的。
似乎是读懂了邱非的心思,郭少突然变换了神色,眯起眼笑着说道:“这座城市,有特殊的魔力的。”
他眼睛低垂,一手拽着前座靠背上的铁栏杆,一手搭在车窗上,将心底的那些娓娓道来。
“或许是日久生情吧,我在这住了几年,邻居都那么好,彼此相互照应啥的都是常事,久而久之就不想挪地方了。”
“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我都快摸索得一清二楚了,城市不大就是这点好,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走过每个街角都能看到有人在打乒乓球打羽毛球,好像这的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连那些厂房,锅炉房啊炼钢厂啊,连带着被污染的空气——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真的,习惯了之后,心情愉悦的时候看着这些都会在想,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好啊。”
邱非就这样静静听了一路。他没有插过话。
二声浓重拐来拐去的方言腔调在他耳边萦绕。
一字一句在邱非的心上重重地砸下去。
几天下来,两人已经相处得非常熟了。郭少本身就是自来熟的样子,邱非被动着也逐渐敞开了心扉。除去工作时间,两人几乎逛遍了整座城市。
郭少带着邱非去辽美塔消暑,带他去市府广场喂鸽子,带他去二一九湖划船,带他去熏腊店买肉枣吃。
郭少说,小邱啊,你应该冬天来的,冬天的话我就能带你去滑冰了,到那时候这片湖上就冻得结结实实的了。
郭少说,冬天的话我还能带你去泡汤岗子,现在这大热天的泡温泉太遭罪了。
郭少说,那个季节的千山也好看,白茫茫的一大片都是雪。
郭少说,到时候大马路上就会有露天卖的冰果了,走在冷风中叼着吃巨爽。
郭少说,邱非,你还会来的吧。
邱非低着头别过了眼,他不敢轻易搭这个话。
也许……吧。他想。
也许有一天他还会来到这座城市,在某一年的冬天,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脸在冰冷的寒风中吹得生疼,穿过地道桥,朝郭少家那栋破旧的带外走廊的楼走去,敲开那扇门,说出“我又来了”这几个字。
也许。
也许。
郭少炽热的目光在七月的热浪中烧得邱非浑身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脸部温度在急剧升高。
没办法,他没法为了让对方暂时的心安就随口给出一个可能性不大的担保。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再来的。”
这是邱非最后给出的回应。
分别之时来得是那样快。邱非只觉得自己来时几经波折的旅途还在眼前就又即将踏上曲折的归途。
也许以后交通会更加便利,到时候他真的会再来这边也说不定。
但邱非现在不敢去期待以后的日子,给自己一个虚无的期盼不是什么好事。
车站大门这边不知道是谁在用扩音器又放起了那首《相约九八》。邱非背上他大包小裹的行李踏上归途。
与郭少在门口分开时,对方用尽全力突破周围嘈杂喊出的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着。
“要来啊!”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在浪漫的青春年华,心相约,心相约,相约一年又一年,无论咫尺天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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